鄂尔多斯,我从草原来 | 白岩松+刘岩,我们都是草原儿女,名字都从自然来

来源:鄂尔多斯
鄂尔多斯
*本文转载自《新视线》公众号「故乡与世界」


刘岩:ERDOS羊绒针织套衫、不对称百褶裙
白岩松:服装均为私物


不是所有的故乡都在沦陷,
白岩松和刘岩的内蒙古,
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,
并未成为失落的存在。


一块羊毛挂毯从半空垂下,上面深浅不一的绿,铺陈到了地面,白岩松盘腿坐下,标准蒙古人的动作,刘岩在他旁侧,还是舞者一贯的挺拔身姿。两人刚见面就聊开了,关于他们共同的家乡内蒙,那里的手把肉、马奶酒、雨后的彩虹、牧场上的星空。即使镜头直直对着,两人也旁若无人,有那么一刻,你当真觉着他们就是坐在内蒙的草原上聊天,旁观的我们倒和草原上的羊群一样成了背景。


内蒙人愿意起跟大自然有关的名字,白岩松和刘岩,两人名字里就都有一个“岩”。“尤其内蒙古的东部区,都会选与大自然相关的,我的同学有叫林海、藤峰、雪松什么的,我哥叫劲松。”白岩松是蒙古族人,父辈以前都是蒙姓,直到他和哥哥这一代,因为要进城上学,才起用了赐姓“白”。他笑称自己的名字很环保,后来参与环保公益活动时,也开玩笑说:“做环保,我天生的。”刘岩是三岁时才起用这个字,她刚出生那会儿经常生病,爷爷奶奶便做主给她改了这名,没承想身体真就壮了不少,她也活成了坚石的样子,后来意外受伤无法再行走,也一路走到了现在。


两人的缘分不限于此,今年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10年了。“我2009年设立了自己的文艺专项基金,在筹集基础运营的经费时认识了岩松哥,他是其中的志愿者之一。”刘岩叫白岩松“岩松哥”,有时候更简单一点“白哥”,他比她大上十来岁,已有零星白发,自有长者之姿,加之主持人一贯健谈,所以多数时候都是白哥在说,刘岩侧耳倾听。说来有趣,两个内蒙人并非在内蒙相识,而是在他们现在工作生活的北京。白岩松的老家在呼伦贝尔市的海拉尔区,那里是呼伦贝尔人口最集中的地方,一条海拉尔河穿城而过,以此为中心,南部是牧区,多是草原、河湖,北部林区则相对原始,森林和草原交界,有高破天际的白桦林和落叶松。白岩松记起小时候去春游,一会儿跑去呼伦贝尔大草原,一会儿又到了大兴安岭森林处,开车横竖不过 20 多分钟。


刘岩:ERDOS羊绒针织套衫、不对称百褶裙

刘岩在呼和浩特出生长大,稍微对内蒙有些了解的人知道,呼伦贝尔和呼和浩特虽同属内蒙,却分属东西部两区,远不像别的省份,比如开封和郑州,也就 40 分钟车程的事儿。呼伦贝尔和呼和浩特相隔了近 2000 公里,前者靠着东北,典型的东部区,更接近大自然的概念,后者则属于西部区,临近中原,更有城市的样子。每天有两列火车从呼伦贝尔开往呼和浩特,都要先经过北京,全程 30 来个小时,因而很多呼伦贝尔人去哈尔滨和北京的次数,要比去省城多得多。


关于草原的记忆,两人也存在些微偏差,刘岩小时候被爸妈带去草原,是四子王旗的格根塔拉草原,白岩松嘴里的“小草原”,自是没有呼伦贝尔大草原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风光。但刘岩心里对于家乡的认知还是草原,“我觉得每个内蒙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片草原,那个草原可能有具体一个地方,又或者只是一个空间,但一定是会让你觉得自由、放松且心生向往的。”格根塔拉草原距离呼市 100 多公里,开车过去得近 2 小时,天气好的当口儿,父亲会带着她和母亲一起去那边过周末,有时赶上下 雨,天凉下来,母亲便会给她套上一个小羊绒衫,雨鞋也早早备好,方便她在草原上乱跑疯玩。刘岩的记忆里,雨后天晴,草原上空常有彩虹出现,一整条的彩虹,有着刚刚好的弧度,天色暗下来后,又有很多亮闪闪的星星偷跑出来。那是童年生活里的闪光碎片,日后日子黯淡下来时,想来还是觉着无比美好。


故乡食物上,他们倒是很快达成了一致,在京多年,两人最馋的都是一口内蒙羊肉:街头小店里的羊肉烧麦和砖茶,清水煮过的手把肉,出锅后蘸点韭花酱,无比鲜美。外地人来内蒙,大都也是奔着这羊肉、这草原而来,但对白岩松和刘岩而言,内蒙最重要的还是人,因为景一直都在,林海、沙地、湖泊、牧场和无人的边境公路,大美无言,每个季节自有它的光辉。



认真说起来,两人都偏爱夏季多一些,日均二十来度的样子,正好可以回去避避暑气。“每年快入夏时,家里头的人或者同学就会问什么时候回来,似乎变成了一个下意识的习惯。”白岩松现在已经很少回内蒙了,每年也就暑假送母亲回去一次,等十一过了再去接她回来。父亲很早离世,儿子出生那年,正好赶上母亲六十岁退休,他便打着来照看孙子的幌子,把母亲接来了北京同住。一晃二十多年过去,早年间母亲还念叨着回呼伦贝尔,近来年纪大了,老朋友陆续告别,回家的心思倒也不像前些年那么迫切了。


刘岩就回得更少了,行动不便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困住了她,倒不是身体上的,她心底有点怕回去,家里的老人看到还是会有些触景生情。上一次回呼和浩特已是 2 年前了,爷爷 93 岁喜丧,她去送爷爷最后一程, 正好赶上自治区 70 年大庆。“那次回去感觉小城变化很大,街道更整洁了,卫生绿化也都升级了,但人还是那么热情、实诚,整体就觉得呼市变得更可爱了。


年轻时,两人都有急切离家的心思,那时候白岩松 17 岁,揣着北京广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南下北京,一心想的是当个好记者,后来意外做主持人,也算历经了新闻理想主义最后的黄金时代。1993 年,白岩松回内蒙补办婚礼,同一时间,刘岩开始了在北京的求学生涯。她考上了北京舞蹈学院附中,从此镜子、练功房和环绕的把杆,成了她脑海里印象最深的画面。“舞蹈本身吸引着我,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是有魔力的,我不太能说得出具体是什么。”那时他们都还年少,血液里满是对远方的向往,那种不惜一切的离开,其实伤筋动骨,一不小心人就容易迷失。


刘岩:ERDOS羊绒针织连衣裙、羊绒针织套衫、半裙


好在故乡之根不会断,在内蒙这样的大地方出生长大的人,他们心里很少会有“小”。白岩松今年 51 岁了,当年志趣相投的同事早已各奔东西,他还在做新闻。刘岩受伤也是 11 年前的事了,她在医院度过了半年最难熬的日子,双腿完全不能动弹。2009 年岁末,她再一次站上了舞台,北京二环边上的保利剧院,一袭红裙的刘岩,在轮椅上完成了舞蹈《最深的夜最亮的灯》的首演。有些吃过苦的人,你看他过来,就好像看到一团苦难在慢慢靠近,下意识地顿生出逃逸之意。刘岩不是,但她也并不常笑, 头发全部向后梳起,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,整个人的线条是明朗而柔和的。眼下她正在准备博士后的论文答辩。从来,我们依靠信仰所获得的东西,都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。


白岩松打心底服刘岩这股子犟,也懂得欣赏她的舞蹈之美,一组拍摄间隙,认真向她请教起了手上能做的舞蹈动作。他活了半辈子,平生最怕没有业余爱好的人,“一个人没有爱好怎么跟他相处?人就要像内蒙一样,有趣味地活着,好吃的,好喝的,好听的,好看的,所有跟美相关的。”往前倒回 30 年,在蒙古包里吃着手把羊肉、喝着马奶子酒的汪曾祺,也说过近似的言语,“我们都有过各种创伤,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。人不管走到哪一步,总得找点乐子,想一点办法,老是愁眉苦脸的,干吗呢。”


刘岩也看到了新闻人白岩松的理性之下,这份保留完好的真性情。内蒙人与内蒙人容易走得近,大家也都喜欢聚。白岩松和刘岩说起,有次去采访斯琴高娃,一屋子全都是内蒙人,腾格尔就掀开钢琴盖奏起了《蒙古人》,舞蹈家奥登格日勒也随着琴声跳起了舞,斯琴高娃则罕见地哼起了歌。歌舞和酒肉,荣耀和痛楚,都是内蒙人的“生趣”所在。


内蒙的云层很低,离地面很近,远远一眼望去,几乎要连成一片。人穿行于这天地之间,阳光打在脸庞、身侧和脚下,不自觉也养成了些浩然之气。白岩松记得,他有次在人民大会堂主持一个演唱会,两个唱长调的是他老乡,以前从来没离开过呼伦贝尔,第一次离开就上了人民大会堂的舞台,结果神情自若地唱完了,一点不带怯场的。“这太正常了,对于草原上来的人来说,北京也是小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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