鄂尔多斯,我从草原来 | 阿云嘎:牧区的孩子最怕的不是狼,是羊丢了

来源:鄂尔多斯
鄂尔多斯
*本文转载自《新视线》公众号「故乡与世界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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芨芨草一丛一丛,
在河边盐碱地生得格外茂盛,
它随遇而安,不择地势、不计贫瘠。
眼前的景象,让阿云嘎想起牧区的家,
那个水草丰美的地方。


《我从草原来》短纪录片


从家到牧场的路上,会经过一个水泡子,四围长了许多芨芨草,层层叠叠的,风吹过像起伏的海浪。阿云嘎家的羊很多,有四五百头,还有几十头牛。牧区长大的小孩从小就会放羊,这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。他说:“羊群是家的一分子,因为有了它,我们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。
出门之前,他要带上牛肉干、糜面馒头和一壶砖茶,当地气候干燥,奶茶喝了不解渴。沿途捡一根小棍,一路耍着过去,觉得自己是个武林高手。他家的草场是狭长的,竖着走一趟要一万多步,十来公里。羊群不需要时时看着,只需放出去,到中午前后寻羊,一只只地查数量。
阿云嘎最怕丢羊,草场虽有围栏,难免年久失修。有时头羊会从洞口钻出去,其余的羊也跟着跑了。有段时间他放羊一直看着,直到大人把围网修好。放牧时他给自己唱歌,听阿爸留下的收音机,手里玩着羊骨。“有羊的膝盖、肋骨、脊椎,各个部位的,我拿它们搭飞机、坦克,我童年没有玩具,全是骨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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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露后的秋收时节,他帮家里干农活,在田里掰玉米、挖土豆。他也很调皮,调皮到“周边挨家挨户都知道”。顺过人家的西瓜,捉过一只野鸡,宰完后烤着吃。邻居家有一头黑驴,他爬上去骑,摔下来无数回。骑马也在那时学会了,“我骑马是野路子,不算好,反正摔不着我。

很多年后拍《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》时,阿云嘎骑了一匹黑色骏马,驰骋在锡林郭勒的草原上。剧中他饰演草原男子纳木海,性情可爱、憨厚、质朴,是部队的文艺兵。“这个人,别看他很轴,心里明镜一样,也有艺术情怀和向往,碰到心爱的姑娘愿意为她付出一切,铁汉柔情。


黄陶勒盖在鄂尔多斯郊区,这里的小湖边长着半人高的整片草地。


草原上游走的文化工作队叫“乌兰牧骑”,他们驾着一辆马车,奔驰在牧区之间。队员一专多能,报幕员能唱歌,歌手能拉马头琴,放下琴又能起舞。阿云嘎大嫂的妹妹也是乌兰牧骑,小时候经常和他们玩。十六岁那年,他进入内蒙古军区文工团,这支文艺队伍被称作“军中的乌兰牧骑”,常年慰问演出,走过了内蒙的八千里边境线。
在文工团的两年,他过着很规律的生活。每天早晨跑操,上午队列训练,下午演出排练。部队的伙食,早餐的馒头、腌荠菜、酱豆腐就吃得很香;午餐的小菜偶尔还有肉,用大脸盆装着。每一次慰问演出要在路上颠簸十几小时,土路坑坑洼洼,四面环绕着峻峭的山脉。


成吉思汗陵附近,有牧民散养的骆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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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慰问的是守卫边防的战士,和军事基地里常年不见生人的士兵,“我们到达时,他们眼中流露出只有战友才会懂的亲情,同样的一身军装,让我们倍感亲切。
听过很多艺术家的慰问故事,当时我还小,不懂情怀,只觉得有义务为边疆战士服务。”今天阿云嘎还留着那套军装。

文工团的生活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,想要继续学习。来到北京后,他很快在腾格里塔拉找到一份工作。试用工资一千多,三个月后涨到两千多,在当时已是高薪。每天九点前打卡,迟到一次扣 50。他住在附近一间半地下室,位于今天的五棵松篮球馆旁,房租在三年时间里从 180 涨到 300。


从呼和浩特到鄂尔多斯的途中,不时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蒙古包。


腾格里塔拉有很好的艺术舞台,团队由艺术家吉尔格楞和乌兰托噶打造,每天上演舞台剧《鄂尔多斯婚礼》。“它是我最好的发小的爸爸,齐毕力格师编写的剧本。”一千多个日子,他每天中午、晚上各演一场。“大年三十晚上我还在跳,台下是团聚的一家人。演完后和兄弟几个过年。
《鄂尔多斯婚礼》是第一批进入国家非遗名录的舞台剧,形成于蒙元时期,上世纪七十年代由鄂托克旗的乌兰牧骑艺术家归纳整理。演绎着故乡的舞台剧,阿云嘎却无暇多想。“我在饭店的起点很高,生活却极低。那时只想在北京有落脚的地方,还能展现才华。”但这段经历让他自豪,“人生就该这样一丁一点地体会,像尝味道一样,慢慢积累。


成吉思汗陵附近的野地,长着一丛一丛的芨芨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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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讲了一个关于“味道”的故事。十三岁那年,他考入内蒙古艺术学院,当时父母都已离世,舅舅每周给他二十五元生活费。他每周六日过去干点活,舅舅是做装潢设计的,他就帮忙打字、刻字。周日下午五点返校,回去上八点的晚自习。“我的生活费是穷孩子里好一点的,但也一点不富裕。”有一次他跑去打游戏,花掉了十块钱,剩下的十五块花到了周三,第四天在同学那里这吃儿一口、那儿蹭一口,勉强度过,到第五天兜里只剩五毛钱,他没吃饭,晚上饿着肚子睡。偏巧舅舅那个周六不在家,舅妈问他:“钱还够吗?你一个人能行吗?”他很要强,硬着脖子说行。到第六天,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录像厅,五毛钱能看一天,到下午胃疼得不行了,一走出门就饿晕在烈日下。
他是被人喊醒的,睁眼看到了儿时的小伙伴,是他家以前的邻居,在搬到了城里。男孩说:“我家有馒头和羊汤,你将就着喝吧。”到了家里,羊汤里还有点肉渣,他喝了个底朝天,一个馒头吃完,恢复体力。“他们兄弟俩是我小学时一起玩的,已经好几年没见了,这次像恩人一样救了我。可是天哪,他们后来在这个房间里煤气中毒去世了。所以为什么我说,味道会给你最深刻的记忆。真是太难过了。


成吉思汗陵内的敖包


想吃家乡味时,他就去中央民族大学西门的塔林蒙古小馆,“像后院食堂一样的,特别小的饭馆”。每次到外地演出,回北京后一定去狠狠吃上一顿,必点的是牛窝骨、素烩菜、焖面。羊肉总是不及鄂托克旗的阿尔巴斯山羊肉好吃,但多少能“尝到一点点内蒙的味道”。这种阿尔巴斯山羊,不仅肉质鲜香细嫩,绒毛还细长如丝。是鄂尔多斯羊绒衫的主要原料。
“鄂托克分前旗和后旗,两个地方的饮食味道也不一样。”在鄂尔多斯老城区生活的几年,他常去一条小巷,那里的饭馆来自各个旗县。鄂托克前旗和乌审旗近陕西,能吃到放了辣面的定边县风味小吃荞剁面。后旗近银川贺兰山,受宁夏影响,有加了粉条和很多葱、香菜的银川羊肉泡馍。准格尔旗临山西朔州,而杭锦旗的风味比较综合,达拉特旗则是非常纯正的内蒙味道。


“现在让我去老城,我还能找到那条街,哪家店是小时候吃过的。还有我上过的鄂尔多斯蒙古族中学,小灶食堂里的面至今都记得,面上放一个油饼,撒着厚厚的臊子,汤上浮着油花儿。只要吃到当时的食物,就能想起学校生活的许多细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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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曾用五年时间酝酿,制作了专辑《希拉草原》,对他来说这是一张回馈:草原的专辑,一份送给故乡的礼物。制作人哈泊力夫是在腾格里塔拉认识的,是作曲家乌兰托嘎的儿子。有三首歌是阿云嘎自己作曲,想创作时就用钢琴弹出旋律,专辑中还收录了鄂尔多斯民歌《送亲歌》。
他记住的鄂尔多斯的民歌,三天都唱不完。“民歌的伟大在哪儿?假如面前有十万个蒙古同胞,只要唱起一首民歌,大家都会跟着唱。”有些蒙族朋友自小汉授,已不会说蒙语了,他总觉得遗憾,“有很多学者在做这件事,我只是一分子,希望有一天用音乐剧的方式把它带到世界舞台。


黄陶乐盖附近的小型湖泊,阿云嘎像童年时一般打着水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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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家有干净整齐的蒙古袍,逢年过节时盛装出席,给长辈磕头行礼。“虽然平时不穿,但家中每个人都有。小时候印象特别深,六一儿童节,全校会动员孩子都穿上民族服装。”在家的时候感冒发烧了,吃一剂蒙药很快就好,他的发小阿南达也生长在苏米图,如今是蒙医药传人。
那些在鄂托克苏米图的生活,他还记得很多。“我是喝羊奶长大的,买一头奶牛要比羊贵很多。羊生了小羊崽,你得照顾它,生产前观察动静,生的时候提心吊胆,怕大羊、小羊会死。生完就要打羊奶,羊群里总有不少要挤奶的,每天只挤出来一点点,可是营养价值很高。
挤完的奶怕放坏了,要做出酸奶、黄油和奶豆腐。把鲜奶放入瓷罐发酵,分离出糊状的奶油,放一点炒米拌着吃。把奶皮子用温火加热,撇出清亮的部分,就能得到黄油。家中最常做的是酸奶,熬奶时要不停搅拌,他小时候干活是凑热闹,搅了两下看没有大人管,放下棍子就跑了。


阿云嘎在草地上跟着音乐跳起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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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游牧民族的生活就是这样的,每天非常多的活儿。一大早五点起来找柴火,生火、熬奶茶,出去放羊,回来就有早茶吃,手把肉、炒面、奶疙瘩和各种点心。喝完早茶后,有田地的就忙田地,没有田地的去放牧,去草原上检修围栏。我没想过快乐这个事,但在儿时,我挺快乐的。


他对故乡所有的思念,都融进了生活的每一天,“我是代表家乡走出来的,这么多年,我依然想为它付出。”阿云嘎的大哥在临终前,用纸笔写下一句话:我是鄂尔多斯鄂托克旗苏米图人。他觉得大哥想表达的是:在这个小村子里,他没有大的志向,作为一个公务员,他为党、为故土献出了自己的一生。
在阿云嘎内心深处,这样的情感从来没有减少。“我从这里走出来,成长为一名音乐剧演员。过程辛苦,但苦的味道让人对今天的一切加倍珍惜。我热爱自己的故乡,身为一个蒙古族音乐人,我很自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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